秋風(fēng)漸起,窗外那棵豐滿的老樹漸漸瘦了下去,先前密密匝匝的葉子一張一張地被秋風(fēng)摘下,遺落滿滿的一地。沉甸甸的果子也被人們摘了個精光,只有失望的小鳥在嘰嘰喳喳地尋找些什么。整棵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直楞楞地指向天空,似乎在向秋天討回什么。 遠處的小山也瘦了。春夏時候,綠蓬蓬的一座山,難得見到一絲縫隙。遠遠望去,山就像一塊泛著著墨綠的寶玉。樹們都融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F(xiàn)在一棵一棵的樹似乎拉開距離,稀稀疏疏,像是被咬出了很多小洞。難得露臉的石頭也露出了嶙峋的臉,烏青烏青的。 成群的鳥兒也銷聲匿跡,樹下飄散著幾根稀疏的羽毛,只剩下幾只瑟瑟瘦瘦的烏鴉在干枝上跳上跳下,似乎尋找一些遺剩的果核,那么饑不擇食。 豐茂的田野那么憔悴,那黃澄澄的稻田只剩下干枯的稻根,像是被剃光了頭發(fā),一茬一茬,齊齊整整。秋天沒來的時候,那密密挨挨的稻穗羞澀地低著頭,一眼望不到邊。輕風(fēng)吹來,稻浪滾滾,整個田野都動蕩起來,煞是壯觀。秋風(fēng)就像一把銳利的刀慢慢地收割著豐盛的原野,就連一只穿梭在草叢里的螞蚱也不放過,留下幾粒干癟的稻稗在漫天飛舞。 秋風(fēng)真的很瘦,吹跑了樹葉,吹割了莊稼,把田野吹得空蕩蕩的。豐茂的樹葉,豐滿的田野跑哪里去了呢? 低頭一看,厚厚的樹葉鋪了一層,把被曬干了一夏的土地暖暖地蓋住。寒冷的冬天就要來了,樹葉要回到大地母親的懷抱,跟母親擁抱在一起,給母親溫暖,也讓自己充分享受母愛。還有被萬物吸干了乳汁的大地母親,正等待著孩子們慷慨的回報。樹葉一頭鉆進母親的懷抱,又被秋雨浸潤,漸漸融化,滋養(yǎng)著大地母親貧瘠的身軀,以便來年養(yǎng)育更多的花草樹木,還有莊稼什么的。 那田地里的莊稼早早回到農(nóng)民伯伯的家里了。推開院子的門,眼前是一地稻谷,黃燦燦的,推在屋里,等著翻曬。這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奈堇飳嵲谑菦]辦法再去安頓玉米棒的。農(nóng)家人自有辦法安頓這可愛的胖家伙,在摘玉米時留苞皮包著,回到家,便掰出一部分的玉米苞皮,絞成一串串的,掛到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屋檐下的一根木條上,這根木條的兩頭是用兩條滑溜溜的鐵線串起來的。 那些成熟了的黃豆連根拔起,抖抖根上的泥,便整蔸整蔸地挑回家,也是幾蔸蔸地串在一起,掛在屋檐下,讓風(fēng)去處理。他們就放心干活去了,待有空時,再來料理。那時黃豆被風(fēng)干了,便取下來,用木槌拍打一陣,一粒粒黃澄澄的豆兒便脫殼而出,可收回倉里,儲存起來;或者磨成粉,做點豆腐或別的什么。 被秋風(fēng)弄得滿臉通紅的辣椒急急往家趕,被勤勞的農(nóng)民用一根根細(xì)小的繩子把它的柄串成一串串的,便直刷刷地掛到屋檐下。這一下,這屋檐顯得更加熱鬧了,長長的屋檐下辣椒是一串接著一串,把屋檐反襯得紅通通,像是春天里一副副生動的對聯(lián)。農(nóng)家人又是很喜歡這樣溫暖的大紅的。這紅紅火火的一掛,連整個家也充滿了溫暖。于是整個冬天,有這紅紅的辣椒串在燃燒著,大伙兒都不愁什么寒風(fēng)冷雨了。走進農(nóng)家,這是一道搶眼的風(fēng)景。 作物就這樣一個個擠擠挨挨地被掛到屋檐下,紅的,青的,黃的,一片五彩繽紛,似乎是把整個田野都搬到了這里,讓人看了覺得年成豐收的喜悅。 怪不得秋風(fēng)那么瘦,原來害怕它的萬物都各得其所,尋到自己最好的歸宿,盡情地回報那些辛勤養(yǎng)育自己的恩人,包括大地,包括農(nóng)民。(莫景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