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

加州的夜，微冷。 我下了課回到租的公寓里，蜷縮在大洋彼岸的一張椅子上，突然想起來，國內此時，定還在維西老家歡度春節(jié)。我也驚訝于自己并沒有多少情緒的波動，把今天當成了普通的一天過了， 細細想來大概是周圍的一切都慢慢走上了正軌，而我現(xiàn)如今是我曾期待的模樣， 雖然我依舊什么也不是。

17歲以前，我的成長軌跡和同齡的中國學生沒什么區(qū)別，很辛苦很按部就班地學習，在和睦的家庭里快樂成長。雖有出外留學的計劃和夢想，但并不明白對自己會有什么影響。

在17歲時，獨自前往澳大利亞黃金海岸學習語言四個月。我講著蹩腳的英語，忽然和世界各地的人成了同學。來自世界各地的哥哥姐姐把我當小妹妹寵著，笑我是teenager，卻又無比照顧我。來自馬來西亞的Ivy是永遠把所有的行程安排好的人，所以我們都叫她Mom；來自泰國的Bas，是個成天說笑的泰國商人，當時還整天說自己會孤獨終老，前不久在facebook看到他和一位丹麥女孩在一起了；韓國小哥Kyle最愛和我吵架，吵架內容就是誰比誰更幼稚；Kenji是整天忙著撩妹的日本帥哥；Kaito是每周末教我沖浪的運動達人；菲律賓的Narse是個抱著吉他的文藝青年，會唱的唯一一首中文歌是《月亮代表我的心》。說起他們，翻看了facebook上的回憶，有些淚目，明明好像還在昨天。還記得在Telborian的山坡上，看著目之所及溫柔的城市，問著相互各自回國的打算。第一次遠走他鄉(xiāng)，就在溫暖的城市里，被溫暖的人們照顧。世界真的很大，但也同樣是觸手可及的，是等著大笑著擁抱的，我玩得很開心，但無疑，那時的我是淺薄的，無論知識上還是見識上。

還好，感覺當年考試成績申請不到一個好學校，雖然迷茫，但做了一個正確決定，gap一年再申請。

在18歲時，決定gap一年的我，在各種機緣巧合下，開始自己獨自的旅行步伐，斯里蘭卡、新疆、臺灣、巴厘島、泰國。在World’s End看著云海蒸騰，在亞當山從凌晨出發(fā)爬了五個小時看日出；在輪船上雖吐了一天，但還是因為第一次看到鯨魚而興奮地吼叫；在阿里山滿山地尋找螢火蟲，在新疆沿著玄奘西行路線探索古跡， 在敦煌執(zhí)著爬了三天沙丘只為找尋月牙潭的日落， 在南疆喀什吃著最正宗新疆烤肉；在滿是星星的海邊夜游印度洋。 世界的繽紛實在讓我眼花繚亂，路上相遇的各式各樣的人，講述著各自絢爛的故事。讓我目不暇接著所有不曾想象過的美好和奇怪。莫名其妙地獨自行走了萬里路， 我的18歲過得如一個世紀般漫長，漫長到像是時間故意走慢，讓我跟上步伐。

在19歲，經歷了數(shù)次考試失敗后，有了一個較滿意成績，我終于走上了我的留美道路，來到了加州大學爾灣分校，開始了四年的求學路。終于停下旅行的腳步，在時隔一年之后重回課堂，一開始看到所有新鮮的事物都是興奮的，看著豐富的學科、淵博的老師、紛雜的藏書，以為我萬里獨行的小見識一勞永逸地解決了我的迷茫。可當周圍的事物不再新奇，當日子漸漸開始歸于平順安靜，生活便露出它本來瑣碎平淡的面目， 我在日復一日的時間沉淪里， 慢慢開始倦怠、懶惰和又開始迷茫。我懊惱自己在去過了很多地方后，還是不像別人說的那樣，已經找到自己人生的方向。

可事實上，旅行和生活就像中國哲學里出世和入世的關系。沒有入世能力，就追尋出世的閑云野鶴的人，更像是避世。同理，沒有過好正常生活，就叫囂著要拋下一切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的人，在旅行結束后，還是過不好這一生。同時，如果過正常生活，還是像出世時隨心所欲，大概是有些困難的。畢竟在過程枯燥的規(guī)律生活中，自律才等于自由。

2017年， 我的20歲，嘗試著改變，嘗試逼迫自己能在日常生活里沉淀下來，能夠悶頭探索，少一些莫須有的焦躁。作為青年，我慢慢開始理解的正常生活應是當新鮮不再后，還能潛心地自發(fā)地不斷向深拓展自己知識和情感的邊界。不斷否定自己的原有認知，建立更接近真理的知識體系。相比起旅行的快速收獲，這更需要耐性和韌性，以最終等到量變帶來的質變。除此之外，我幸運地在學習之余還能玩樂，跳海沖浪滑雪蹦迪，去意大利自由野蠻生長了兩個月。年中時，有一個網路詞火了——“佛系”。百度百科的定義是 “崇尚看淡一切、得過且過、不大走心的活法和生活方式的青年人。” 細細想來在過去的這幾年里，我一直在尋找的就是“佛系”的相反面——少年氣。是一腔孤勇，是平衡生活和追逐玩樂的能力；是咬著牙齒，在未知的混沌里，一點點摸出脈絡；是跳脫在充分自由里，野心、大膽得去到了角角落落；是永遠不怕摔倒地去做就對了。

17歲以后，20歲以前，沒有計劃，也沒目的，機緣巧合地走上了自己的獨自長征，也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顯得有點不像社會定義的女孩，有些野，有些狂。有人誤認為我是旅行大神，其實她們不知我一路的囧事百篇。但至少我成為了獨特的個體，更重要地是脫離了大眾觀點后，成為了不一樣，成為了我自己。

如今，我還是不能明確自己以后的職業(yè)夢想是什么，但是潛心汲取知識，身體力行的涉足我想走的領域，和對于所有未知都奮力打破的一腔孤勇，或許將能帶著我跨越一次次迷茫，尋找到最終的真理。

西出陽關，此間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