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繼先

第五章  “天底下還真有這樣的軍隊??！”

    學者無論處于什么困境，也不會去走庸人的道路；燕子無論渴到什么程度，也不會去喝地上的臟水。——藏族格言

    “這次來的是‘甲瑪布’（紅漢人），紅魔鬼殺人不眨眼，快逃命！”

    “‘甲瑪布’是異教徒，他們要扔炸彈，炸毀松贊林寺！”

    “‘甲共產’（漢族共產黨）要共產共妻，要把藏民斬盡殺絕的！”

    ……

    一時間，中甸高原上各種謠言滿天飛，鬧得人們驚恐不安。當時，由于中甸廣大僧俗群眾受到國民黨反共宣傳的影響，對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的中國工農紅軍缺乏了解，紅軍到來時，群眾紛紛離開家園，逃到山里躲避，在家中的也緊閉家門，不敢出來與紅軍接觸。

    1936年，松謀活佛37歲，已經是一位年富力強、溫文爾雅、全面掌管松贊林寺的宗教領袖，在康區(qū)也頗有影響。此時此刻松謀活佛的心緒亂如一團麻，心里想：聽說去年從甘孜、阿壩藏區(qū)過了很多“甲瑪布”，不是說他們對老百姓很好，而且尊重藏族的宗教信仰嗎？難道這些都是假的？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一切都不可輕信?；罘鹣萑肓顺了肌?/p>

    大寺的活佛、堪布和八大老僧都勸大活佛到五境吉仁“日春”（靜修院，山中靜室）里靜修一段時間。活佛心里明白，此時怎么能夠靜得下心來呢？但轉念一想，也好，到吉仁去一段時間，這樣中甸發(fā)生什么事情都有個回旋余地。于是，他召集寺院的堪布和八大老僧開會，布置交代寺里需要處理的事務，并告誡他們不論碰到什么問題都要慎之又慎，妥為處理，重大問題要向他匯報。一切安排就緒，他便帶著阿尼洛桑等幾個侍從到吉仁去了……

    1936年4月25日至28日，紅二、六軍團一萬八千人，在賀龍、任弼時、關向應、蕭克、王震等率領和指揮下，在當地人民群眾的幫助下，經過四天三夜的艱苦奮戰(zhàn)，從麗江石鼓至巨甸地段的七個渡口勝利地渡過了金沙江，進入中甸境內。

    金沙江從青藏高原奔騰而下，在麗江的石鼓和中甸的金江的撒蘇碧（草坪子）轉了一個大彎，被稱之為“長江第一灣”。紅軍在這一帶渡江，在此同長江交換個方向，各奔一方，紅軍向北，長江往東。4月30日，紅軍翻越中甸雅哈雪山，從此紅軍踏上了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的藏民區(qū)，進入到一個從環(huán)境到語言、生活習慣都極為陌生的地方，面臨嚴峻考驗。

    由于歷史遺留下來的民族隔閡和國民黨反動派的挑拔離間，紅軍未進入中甸縣城之前，就同汪學鼎所指揮的僧俗民團武裝發(fā)生了一場軍事沖突。紅二軍團先渡過金沙江，在沿江一帶做短暫休整，為進入藏區(qū)作相關準備。進入藏區(qū)急需精通藏漢兩種語言的通司（翻譯）和向導，紅軍首長就向當地群眾打聽有無這樣的人才？經多方打聽，有村民介紹說，有個名叫陸云鶴的，識文斷字，曾在中甸、西康一帶生活過很長時間，精通藏漢兩種語言，熟悉藏族的情況，現(xiàn)在在良美。軍團長賀龍立即派人前往良美邀請陸云鶴，聽了是紅軍首長親自派人來請他，陸云鶴十分感動，又看到紅軍紀律嚴明，待人和氣，便欣然同意，立即隨員趕到格魯灣晉見軍團首長，賀龍向他詳細了解眼前要翻越的雪山，以及藏區(qū)的風土人情、宗教信仰、當地土司頭目等情況。陸云鶴無所不曉、有問必答。賀龍非常高興，征求他是否愿意隨紅軍北上擔任翻譯、向導，并向他講述了紅軍通過藏區(qū)北上抗日的重大意義。陸云鶴知道了紅軍是為天下窮苦人翻身解放的隊伍，毅然表示愿隨紅軍效力。從此陸云鶴跟隨賀龍當翻譯與賀老總朝夕相處，行則并騎，住則同室，為紅軍順利通過藏區(qū)北上抗日獻計獻策。根據陸云鶴介紹，軍團首長向各部通報了中甸藏區(qū)的情況，對紅軍指戰(zhàn)員進行黨的民族政策和宗教政策的教育，要求干部戰(zhàn)士嚴格執(zhí)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去影響藏民，取得藏民的信任和支持，以期順利通過藏區(qū)。并決定采取“爭取番民僧侶，避免沖突，籌備糧草，取道北上”的方針，同時在軍事上做了必要的部署。

    4月27日清晨，紅二軍團前衛(wèi)四師開始向雪山進軍。金江吾竹地主黃風崗見到紅軍先頭部隊后，派人火速給中甸民團總指揮汪學鼎送去雞毛信，稱“紅軍不過幾百毛匪，人困馬乏，已向小中甸進發(fā)……”汪學鼎接黃風崗的信后，立即命令喇嘛寺的僧人武裝和大小中甸民團、金江民團立即到干巖房（夏占碩）一帶堵截紅軍。同時急信通知奔子欄白仁迪瓦派馬隊增援。小中甸的民團從向卡出發(fā)，汪學鼎騎著一匹大白馬走在前面，揚言要去收揀“甲瑪布”（紅漢人）的槍支和內地帶來的稀罕東西。他們翻過雅哈雪山，摸黑順溝而下，在干巖房設伏。

    當四師十二團先頭部隊行至大崖房附近，突然遭到民團的阻擊，紅軍立即對空射擊，并讓翻譯向藏兵喊話：“紅軍是藏胞的朋友，不要對抗紅軍！”要他們退回去。民團不聽勸告，憑借隘口居高臨下向紅軍開槍，數名紅軍倒下。紅軍繼續(xù)往上沖擊，汪學鼎嚴令：“必須死死擋住，絕不能讓‘甲瑪布’跨進藏區(qū)一步！”團丁們從山上滾石頭，石頭撞石頭，越往下滾，滾石越多，石頭從巖槽中向紅軍戰(zhàn)士身上砸來，有的當場犧牲，有的被砸傷，十二團政委朱輝熙身負重傷，團參謀長高利國犧牲。眼見政委負傷、參謀長犧牲，紅軍戰(zhàn)士被迫還擊，并向左側迂回，前后夾擊，一陣猛打猛沖，一下突破了干巖房隘口，團丁們只顧逃命，來到空心樹，又渴、又餓、又累，汪學鼎一邊命令隨從打水，一邊打開糌粑口袋正準備用冷水攪拌糌粑充饑，紅軍趕到了，他們來不及收拾糌粑口袋，連滾帶爬鉆進了密林中。

    過了許久，松贊林寺的僧人百長東旺麥念瓦和大中甸的民團大隊長夏庚念瓦帶著僧人騎隊趕到布古崗牛場，碰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汪學鼎敗兵，也來不及細問，便調轉馬頭忙于奔命……

    紅二、六軍團甩開十幾萬圍追堵截的國民黨軍隊，渡過金沙江，踏著一兩尺深的積雪，翻過雅哈雪山，如入無人之境，浩浩蕩蕩開進長征途中的第一個藏民區(qū)——中甸縣城。

    4月29日清晨，傳來紅軍要進駐中甸縣城的消息。盡管有國民黨反動派、土司、頭人的阻撓，獨克宗商人趙如舟和一些鄉(xiāng)親冒著遭受迫害的危險，自發(fā)組織起來城南門外大塔下迎接紅軍。他們捧著哈達，在路邊擺設香案等候紅軍到來。臨近晌午時分，大路上塵土飛揚，一隊紅軍先頭部隊來到人們面前。他們頭上戴著八角帽，帽子上有紅布五角星，衣領左右佩著紅布領章，大多數穿著灰蘭色軍裝，打著綁腿，穿著布草鞋，分不出哪個是長官，哪個是士兵。他們經過長途跋涉，風塵仆仆，但個個精神飽滿，滿面笑容地向來迎接的人們打招呼，根本不像謠傳的“紅軍殺人放火”。緊接著來了大隊人馬，從頭看不到尾，在大隊人馬的前邊，有幾位騎著騾馬的首長，見到歡迎的群眾，他們下了馬，向鄉(xiāng)親們招手致意。趙如舟和鄉(xiāng)親們按藏族的禮儀，獻上哈達，燃香祝愿。健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體壯實、蓄著八字胡的中年人，他雙手抱拳向大家致意，說：“大家請回，請回?！壁w如舟和歡迎的人們連連說：“歡迎貴軍進城!”。正在這時，趙如舟突然聽到有人在喊他，定神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侄子陸云鶴也在紅軍隊伍里，湊過去懷著不安的心情小聲問他：“你怎么跟著紅軍來了？”陸云鶴說：“紅軍請我當通司。您不必害怕，他們不殺人，不放火，不搶東西，和其它軍隊不一樣，他們是好人。”他還告訴大爹趙如舟：“走在前面的是賀軍長，紅軍叫他賀老總，另一位是政委。”他還問大爹紅軍的司令部設在哪里好？趙如舟說：“最好設在藏經堂里，那里的東西都比較齊全，出入也很方便。”隨后，陸云鶴急忙追趕賀軍長他們去了。

    紅軍入城后，司令部就設在水井邊的藏經堂里，有的部隊安排在民房里，但大部分露宿在獨克宗街道兩旁屋檐下。安頓好后，賀龍和其他首長登上大龜山觀看獨克宗全城，仔細察看了四周的地形地物，并用望遠鏡觀看松贊林寺。他們發(fā)現(xiàn)古城多數商鋪及居民都關門閉戶，都躲避去了。賀龍對陸云鶴說：“這個地方還不錯嘛！要做群眾工作，不用害怕，叫他們都回來，安心做生意，安心過日子?！奔t軍戰(zhàn)士不顧征途的勞累，在大街小巷、村頭、路口張貼布告，書寫標語進行宣傳教育，并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解除百姓的顧慮。當時張貼的標語上寫著“番漢一家”“紅軍尊重民族風俗習慣”“準許商人自由營業(yè)”“買賣公平，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等等。他們也設法帶口信叫那些聽信謠言躲進山里的鄉(xiāng)親們回來。

    在陸云鶴的引薦下，趙如舟拜見了賀龍和幾位紅軍首長，陸云鶴介紹說：“這位是我大爹趙如舟，藏名叫趙阿印，是本地生意人，熟悉地方情況，愿意幫助紅軍，特來拜見各位首長?！辟R龍很高興地說：“你們一家人都來幫助紅軍，請坐，請坐”。賀龍接著說：“趙老板不要害怕，我們不殺人，不放火，紅軍是共產黨領導的隊伍，是保護老百姓和生意人的，紅軍買賣公平，不會為難你們，我們準備在這里多住幾天，要籌備糧草，請你多多幫助”。趙如舟回答：“貴軍路過中甸，秋毫無犯，是地方大幸。這里地方貧寒，主產青稞，我一定照賀軍長的吩咐去辦，我愿盡力為貴軍效力?！?/p>

    由于國民黨欺騙宣傳，國民黨縣長、土司頭人早已逃跑，城區(qū)百姓也紛紛躲避，歸化寺眾僧絕大多數逃離寺院、寺門緊閉。為動員民眾回家，各安生業(yè)，紅軍首長召開“三行”（藏團、漢團、商號）代表座談會，宣傳紅軍對藏民的政策和紅軍北上抗日、反蔣救國救民的宗旨，要求藏民商號給予支持，幫助紅軍籌辦糧草。一些地方人士經通司陸云鶴介紹，多次拜見了軍團首長，紅軍給他們發(fā)了委任令，出入證。與此同時，紅軍進城后廣泛接觸群眾，宣傳政策，張貼標語。紅軍進入中甸后有不少上層人士問他們：“你們來這里干什么？”紅軍指戰(zhàn)員回答：“北上抗日！”又問：“日本在東北，為什么跑到藏區(qū)來了？”紅軍回答道：“蔣介石不許紅軍抗日，不許中國人民抗日，派重兵把守一切通往北方的道路，我們只能繞道北上！”了解真相后，上山躲避的百姓紛紛回家，他們?yōu)榧t軍做了許多好事，如籌集糧草，燒火做飯，縫補衣服或宣傳開市。

    紅軍進入中甸藏區(qū)后，尊重民族習慣，尊重宗教信仰，軍紀嚴格，秋毫無犯，深受中甸各界人士的歡迎。這對在吉仁“日春”靜坐的松謀活佛和松贊林掌教八大老僧等震動很大。在松贊林寺代行松謀活佛職責的八大老僧得知，紅軍翻越雅哈雪山時受到汪學鼎率領的僧俗民團的阻擊，在紅軍不動真格的情況下，汪學鼎民團丟盔棄甲、狼狽敗退的消息，從中看到了紅軍強大的力量，認識到地方武裝根本不是紅軍的對手，而且紅軍如此受到廣大藏族老百姓和開明人士的歡迎，他們意識到紅軍前進的步伐是誰也阻擋不了的，汪學鼎設埋伏，打死十幾個紅軍，惹下大禍，紅軍一定會報復的。他們誠惶誠恐，緊閉寺門，商議對策。為了進一步弄清紅軍的動向和意圖，求得紅軍的諒解，他們計劃派以夏納古瓦為首的代表進城與紅軍談判，并火速派人到吉仁向松謀活佛匯報，領受活佛的旨意。

再說松謀活佛，雖然在吉仁修行，但是在這樣的形勢下，他怎么能靜得下心來呢？他也和其他上層人士一樣關注著紅軍的動向和中甸的形勢。在大寺的信使未到之前，松謀活佛就已經從其他渠道了解到紅軍的情況，他認為，眼前這個共產黨領導的隊伍非同一般：紅軍是窮人的隊伍，他們打的是土豪劣紳、地主惡霸，為窮人打天下，從內地到藏區(qū)，一路上對老百姓秋毫無犯；進入中甸境內后不歧視藏族人，與國民黨兵完全不一樣，他們不欺壓老百姓，不搶老百姓的東西；他們尊重每個人，上到土司下到乞討者，一律平等對待，態(tài)度和藹可親?；罘鹦南耄鹤怨疟艘患遥瑥膩頉]有見過這樣的隊伍，難道世上還真有這樣的仁義之師？……此時大寺的信使趕到，他向活佛匯報了八大老僧的意見和打算?；罘鹫f：“這樣很好，派人不但要跟‘紅漢人’接觸，而且要與人為善，接待好他們。我早就跟汪學鼎他們說過不能動武嘛，結果怎么樣！”活佛認真考慮了八大老僧的意見，他也認為夏納古瓦作為大寺的代表去拜會紅軍首長，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表示同意八大老僧的意見，要夏納古瓦作為大寺的代表去見紅軍首長。

    1936年4月29日下午，夏納古瓦帶領吳呂丹巴、阿古呂等人進城，賀龍等首長親自出來迎接，歡迎大寺代表夏納古瓦一行，把他們迎進臨時指揮部——?？担ú亟浱茫?，請寺院代表上座，遞煙上茶。賀龍對夏納古瓦等人的到來十分重視，按少數民族習慣，接受了夏納古瓦代表大寺進獻的哈達和禮品，并耐心地向他們宣傳、講解了中國共產黨的綱領和黨的民族政策；中國工農紅軍的宗旨和北上抗日的目的以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等方針政策；紅軍尊重宗教信仰自由，不會騷擾寺院，并希望大寺能幫助紅軍籌集部分軍糧。夏納古瓦等大寺代表聽了紅軍大首長的一席話，連連點頭稱是，并感謝首長接待。臨離開指揮部時，夏納古瓦對賀龍說：“糧食問題回寺稟告寺主松謀活佛和八大老僧后答復?！辟R龍還委托夏納古瓦給八大老僧帶去一封信和一些宣傳品。

    夏納古瓦回到松贊林后，把賀龍的信交給八大老僧，并如實匯報會面情況，消除了廣大僧俗群眾對紅軍的仇視和疑懼心理。

    5月1日，夏納古瓦等八人又作為大寺的代表進城慰問紅軍。他們手捧哈達，背著青稞酒、糌粑，趕著十六頭牦牛，馱著禮物來到城里慰問紅軍。賀龍等首長接受了禮物，熱情款待了八位代表。夏納古瓦代表大寺向賀龍轉達了松贊林寺松謀活佛、八大老僧及全體僧眾擁護紅軍北上抗日的主張，對紅軍保護寺院表示感謝，表明大寺愿意賣糧食給紅軍。夏納古瓦還代表大寺邀請紅軍首長到大寺觀光。賀龍對大寺的支持表示感謝，并愉快地接受了到大寺參觀的邀請。同時，他還稱贊夏納古瓦是一位開明的藏族頭人，為紅軍北上抗日做了好事，希望夏納古瓦繼續(xù)支持紅軍，多向僧俗群眾宣傳紅軍的宗旨和紀律，并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湘鄂川滇黔分會”的名義，發(fā)給夏納古瓦一份委任令，委托夏納古瓦為紅軍“安撫和招徠全體居民”，并為紅軍“采辦給養(yǎng)”。

    5月2日，二、六軍團總指揮賀龍率領四十多人到大寺時，受到全寺僧人的熱情歡迎，步入扎倉大殿后，賀龍等先向大寺獻上哈達，八大老僧也回敬了哈達。賀龍說：“紅軍是共產黨領導的革命軍隊，我們是為各族人民的解放路過中甸藏區(qū)，要在此地短期停留，籌措糧秣，還要繼續(xù)北上抗日，趕走日本帝國主義。紅軍是番族人民的好朋友，喇嘛寺對紅軍的支持幫助很大，我們表示感謝！”接著他把自己親筆題寫的“興盛番族”綢匾贈給大寺，同時還贈送了一對精制的大瓷花瓶和一些禮物。八大老僧代表松謀活佛和全體僧人表示擁護紅軍，表示支持籌辦紅軍給養(yǎng)問題。離開大寺時，鄉(xiāng)城康村的僧人帕次德瓦送給賀龍一對皮口袋、一對銀碗和食物。各康村僧人將賀龍一行送到大寺門外，并祈禱平安！當天軍團總指揮部派部隊到大寺各門口站崗，大門上張貼“中華蘇維埃人民共和國中央軍事委員會湘鄂川黔滇康分會布告”，并命令部隊嚴禁進入寺內。

    紅軍要繼續(xù)北上，給養(yǎng)問題成了頭等大事。4月的中甸高原，天寒地凍，青黃不接，老百姓自己都沒有吃的，哪里拿得出糧食賣給紅軍呢？解決糧食問題只有靠寺院。在紅軍的民族宗教政策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感召下，松贊林寺慷慨解囊，解決了紅軍的燃眉之急，支援了紅軍北上抗日。

    寺主松謀活佛帶頭獻給紅軍牛羊、糧食等物品，并與寺院“恰最”和八大老僧商量后，由大寺、覺夏、八大康村分擔所需糧食。5月3日，松贊林寺在從古龍村克古家的院壩里搭上帳篷，架好秤桿，開倉賣糧。從大寺、覺夏、八大康村的倉庫里，背出顆粒飽滿的好青稞2000多斗（約六萬余斤），賣給紅軍，還出售了食鹽、紅糖、粉絲、豬肉等，紅軍一一作價付了現(xiàn)金。同時，在大寺門外的小街子和從古龍村一些商販也把糧食、紅糖、食鹽等賣給紅軍。商人趙如舟在城內外向四鄰鄉(xiāng)村共購買得青稞、小麥、糌粑、灰面、蕎面共計15000多斤，以及粉絲、紅糖、辣子、蘿卜絲等副食品，紅軍按清單照市價付給現(xiàn)金。從地方上層人士和農民處，亦購得青稞數萬斤。

    紅軍離開時，松贊林寺的活佛和八大老僧送給賀龍2馱茶、3馱米、3馱豬肉、2馱沙糖、1馱沙鹽。紅軍接受了活佛和老僧們的深情厚意，但都作價付了款。

    紅軍進入中甸時，松謀活佛曾多次勸汪學鼎別伏擊紅軍，汪學鼎置若罔聞，被紅軍打得狼狽不堪，得到第一次教訓。松謀活佛還寫信給東竹林寺水邊活佛，希望他不要與紅軍作對?？墒撬吇罘鹨膊宦犓芍\活佛的勸告，召集得榮的阿昌春爭、龍絨寺活佛扎格香尊、把總古水代本、東主林寺七個康村所轄區(qū)的頭目，到水邊寺開會。他們揚言阻止“共產”北上，向拉薩報捷，還共同喝了雞血酒。他們在兩面陡峭、巖石裸露、草木不生的滇川交界資納拉卡設伏阻擊紅軍，烏合之眾哪里能夠阻止得了紅軍前進的步伐。

    松謀活佛從五境吉仁“日春”回到中甸后，從夏納古瓦、八大老僧的匯報以及從民間聽到了許多關于紅軍尊重民族風俗、宗教信仰、愛民幫民的感人故事，他感慨萬千，欽佩共產黨領導的這支人民軍隊，認為紅軍是中華民族的希望所在，由衷地感嘆道：“天底下還真有這樣的軍隊，真是仁義之師??！”

    活佛祈愿：紅軍平安北上，天下和平安寧，眾生平安喜樂！

    寺主松謀活佛和其他活佛以及僧人們對賀龍將軍印象很深刻，每逢節(jié)日或迎接外賓，就把賀龍題寫的“興盛番族”的軟匾懸掛大寺的正門之上。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