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有一棵老樹,在塵世之間,在尋常的山丘上,凸顯無遺。它曾經(jīng)的虬曲盤突、綠蔭如蓋已然消失,好在尚有三五嫩枝,以鮮艷的色澤從它的軀體上抽出來,葉片迎風招展,樸溯迷離,述說著前塵往事,述說著風里雨里的生命痕跡。 幾根交錯的藤順勢而上,與老樹纏結(jié)為一體。只是,藤條已經(jīng)枯朽,不再有昨日的風采。藤與樹糾結(jié)了一輩子,該有多少喜悅和憂愁、歡樂和哀傷啊!它們長長短短的故事,它們纏綿悱惻的深情,分明蘊藏在生死契闊的默契中。 一只老鴉立于老樹被歲月剝蝕的豁口處,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嫩枝,它想起人間的去留,偶爾會發(fā)出一兩聲凄迷的鳴叫。塵世之事沒有誰能厘得清,該老去的,定會在時光中老去,所有等待新生的,也會在生的向往中生發(fā)。 山下有村落和田疇,有生生不息的情和事。流水清清,滋養(yǎng)著清新可人的魚兒,滋養(yǎng)著水中一切美好的生靈。這些生靈,它們以它們的方式,自在著,快樂著。誰家的妙齡女子,束發(fā)冠巾,站在村口的小橋上,撫著橋欄,目光投向遠方,投向一個去和來的方向,若有所思。女孩的神情,流露出她心底的愛意和愁怨。她心上的人兒,在天涯?在海角?究竟在世間的那一個地方? 千里迢迢的去處,一條拙樸的驛道,揚起迷蒙的沙塵,那個遠去闖蕩的人,那個風塵滿面的人,那個心地蓄滿情愫的人,騎在一匹瘦馬上,迎風奔走,奔走在趕向村落的路上。瘦馬雖瘦,卻風骨依存,一如馬背上骨骼清奇的男子。他不知道,他思念已久的人兒,此時此刻,正站在村口小木橋上,一遍一遍地眺望。 夕陽下山了,瘦馬和人都如此疲乏,結(jié)束一天行程,那個趕路的人,只能停歇,只能陷入夜的寂黯中,陷入無涯的思念里,陷入肝腸寸斷的苦楚里。好在,明天的行程,會結(jié)束在心上人兒,一個溫柔熱切的擁抱中。 這古風吹拂的愛情啊,真實而樸素,千年萬年,以平平仄仄的韻致,以美麗動人的姿態(tài),蘊藏在后來人浮想聯(lián)翩的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