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全國許多地方,對國內(nèi)的一些建筑模式非常感興趣,如陜北的窯洞、云貴的竹樓、北京的四合院等,但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昆明的一種古老建筑格局:“一顆印”。 昆明現(xiàn)存的老宅 “一顆印”,單聽這種稱謂,就已經(jīng)讓人產(chǎn)生無限的聯(lián)想了。什么樣的建筑格局叫做“一顆印”呢?在昆明旅游期間,我非常關(guān)注“一顆印”,有意識地游覽了昆明地區(qū)“一顆印”集中的地區(qū)。“一顆印”是云南昆明地區(qū)漢族、彝族普遍采用的一種住屋形式,類似于北京的四合院住宅:毗連式“三正四耳”,即正房三間,耳房東西各兩間,有些還在正房對面,即進門處建有倒座。中間為住宅大門,四周房屋都是兩層,天井圍在中央,住宅外面都用高墻,一般無窗,主要是為了擋風(fēng)沙和安全。整個宅院外觀方方整整,遠觀和俯瞰,均如一塊印章“蓋”在地上,所以當(dāng)?shù)厝怂追Q這種建筑格局為“一顆印”。 對于“老昆明人”來說,“一顆印”是最能撥動他們內(nèi)心深處懷舊情愫的一種建筑載體。我在昆明一些老街巷游覽時,感覺昆明人一度懷有矛盾的心理:一面承接著洶涌而來的現(xiàn)代社會發(fā)展浪潮,興建了好多現(xiàn)代化的商貿(mào)建筑;一面又眷守著祖宗留下來的“一顆印”,遲遲不肯丟棄。比如在東寺街,上個世紀(jì)這里還有一片“一顆印”建筑,但隨著近年來城市發(fā)展,原來的老建筑已消失在現(xiàn)代繁華的商貿(mào)區(qū)影子里。望著鱗次櫛比的商鋪和熙熙攘攘的人流,“老昆明人”心里有一種說不清的復(fù)雜滋味。 值得欣慰的是,我在昆明市內(nèi)順城街,看到了很多“一顆印”老建筑。當(dāng)時游客稀少,正適宜我慢慢地欣賞和品味。我信步推開一棟院門,探尋“一顆印”的奧秘。院主人是一位穿著藍衣、噙著長煙桿的老者,老人家聽說我對當(dāng)?shù)亟ㄖ信d趣,熱情地領(lǐng)我到每個屋子轉(zhuǎn)一轉(zhuǎn),同時介紹家里各種建筑構(gòu)件的文化背景。這是一棟傳統(tǒng)的“一顆印”,建筑格局采用的是“三正四耳”:三間正房。整個院落坐北朝南,門內(nèi)有門,大門照壁上方殘留著彩畫,依稀可辨是“松菊梅蘭”。跨過高高的門檻走進院落,迎面正中央是院中的“天井”,井臺四周砌有條石且鋪有石板。多年的風(fēng)雨侵蝕,使條石和青石板上長滿了青苔,光滑反光。廊階下鋪的是青石板,約4米長、1米寬。院子是兩層穿斗式木結(jié)構(gòu)小樓。正房底層中央一間是“客堂”,專用來接待客人用,左右為主人的臥室;東西兩側(cè)為耳房,耳房底層分別是廚房和牲畜欄圈。樓上正房中間是祭祀祖宗的“祖堂”,其余房間用于居住和儲存糧食。堂屋門前掛有木匾,雕刻非常精美,有人物、花鳥,也有一些漢字,但由于年代久遠,已辨不清字跡。走進屋內(nèi),地面鋪著用石灰、桐油、瓷粉混合筑就的“三合泥”,平整、光亮、不打滑,涼爽、結(jié)實、不潮濕。廳堂、居室的門雕、格扇、欄桿制作工藝均非常精巧,圖案豐富,寓意“福祿壽禧、封侯拜相”。 我坐在天井當(dāng)院,邊與老人閑聊邊四下打量整個院落。院落的大門居中而設(shè),門內(nèi)有倒座或門廊,倒座深八尺,“三間四耳倒八尺”是“一顆印”的最典型的格局。相對于正房和耳房而言, 天井較為狹小,這也是為了有效利用空間。正房和耳房面向天井的方向,都挑出了“腰檐”——剛才看得粗略,沒有注意:正房的“腰檐”稱作“大廈”,耳房的“腰檐”和門廊的“腰檐”稱作“小廈”。大小廈是連通的,便于人們雨天穿行而不會被淋到。整個院落房屋高,天井小,大小廈深挑,可有效避免強光直射,而正房和耳房的雙坡頂設(shè)計,則有利于防風(fēng)、防火、防盜,外墻高聳,遠觀如歐式城堡一般!聽罷老人介紹,我更加嘆服于昆明人的精巧與智慧。 在昆明小住的日子里,我又到回民街轉(zhuǎn)了轉(zhuǎn)。回民街內(nèi)的很多老鋪子還是過去的老樣子,沒有受到現(xiàn)代社會的沖擊。臨街院落的“一顆印”建筑也有一些,從街上走過,各式各樣的雕花木窗映入眼簾,我很喜歡這種因歲月剝蝕而顯出的滄桑感,它至少是一種文化的古老印記。在回民街我遇到一位中年人,他正在裝修家中老房子。他說他收購了一些老式門窗建筑物,來裝修老房子,這里是他們世世代代的家,不管社會如何發(fā)展,他們自己不能丟了自己的根。老哥的話說得很樸實,我聽出了話中的隱義:堅守固有的民族文化,讓它消失得盡可能慢一些。雖然“一顆印”在昆明已越來越少,但我堅信:在昆明人心目中,永遠駐著閃耀著古樸光芒的“一顆印”! |